《穿越宅斗之家和万事兴》 第11部分阅读

年来科考总是竹篮打水场空,又见得他大哥路春风得意,心中不觉同林大老爷比较起来。

这比较之下,林二爷总结出来两点,他大哥除了比他略多些文识外,最大的助力不过是有个得力的妻家。

林二爷这两年来都琢磨着个问题,他又不是个白身,怎地偏就混得这么惨呢。

要说沈家也算不错,虽林老太爷过身多年,却还有好些同僚支应着沈家。

如今沈氏的大哥已是京卫指挥使知事,虽京中官员抓大把,他这官职担得并不多高,却有着份量不轻的管辖权。

可这个官职却于林二爷没多大用处,他这从武的大舅子只是个下级官员,还没有照应林二爷入官腾达的能力。

林二爷多年来久考不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将心思动到了女儿身上。

林画茹是他的宝贝疙瘩,他自然是希望林画茹日后长大了找个知心的,若是今后所找的夫婿能顺道拉拉自己也好,实在不行也没多大的事情,最重要是林画茹的日子过得好。

因而,理所当然的,林二爷将那门子心思尽动在了林书茹身上。

可每每见到林书茹同她母亲样梨花带雨抱头痛哭的表情,林二爷就膈应得慌。

他就想啦,若是个官宦家的贵公子,人家什么世面没见过的?

沈氏是长得不过略佳,林书茹肖像其母,却还没达到令人见倾心神魂颠倒的地步。且林家的门第,实话来说不高不低,要想攀附高门,尤其是能拉拨拉拨他做个不错差事还能飞黄腾达的高门,真真是不容易。

再加上林书茹那同她母亲沈氏如出辙的脾性,林二爷还真是担心,就算日后找了个好夫婿,怕也是会同如今的自己样厌屋及屋的。

若是那般模样,他决计不可能通过女儿的夫家谋到个好差事。

因此,这心思便也在不断地思考中熄了火。

可自林书茹落水从鬼门关走了遭之后,他这大女儿那是真真是彻头彻尾的改头换面脱胎换骨了。

林二爷也不知自己这心思是什么时候活络起来的,可旦动了这心思,他便由不得沈氏和老太太这两个糊涂人去瞎胡闹了。

林书茹的前程很重要。

因为,林书茹的前程可就是他林二爷的前程呐。

第38章不堪

因存着这样的心思,林二爷越更觉得问他对沈绍延看法的沈氏愚笨不堪。

沈氏不知为何自己这番话惹了林二爷,只见他面色又黑了些,慌忙间不敢再多加言语,低了头去,只扯着手中的绢帕翻过来翻过去,屋子里的气氛更凝重了。

林二爷见沈氏如此反应,知道自己方才神色应是不大好。

自己肚子里打得这般心思非是正大光明,若是说与人知,稍有些高洁的人定都会对他嗤之以鼻。

想当年林二爷多么心高气傲,虽这么多年未得抱负,心底里还尚留了些气性在的,因此也不愿被别个人看破。

再加上沈氏这问题已经不合时宜到直接当着沈绍延的面拿出来说,他如何说不好,怎么也不能说个不好吧。

林二爷缓了缓面色,扯扯嘴角对沈绍延不自然地笑了笑,点点头道:“是个好孩子。”

沈氏却看不出来他面色的僵硬,也没听出他语气里头的奇怪,于是那刚消下去的笑容又起了来,道:“我寻思着寻思着同大哥家结个亲事。”

沈绍延正因为林二爷那古古怪怪的笑容小惆怅了下,听得沈氏那说,顿时如临雷劈。

林书茹汗了汗,都不敢去看沈绍延了,将脸撇到了另边去。

她这老娘到底还记不记得旁边站着两身为当事人的小孩呢?!

林二爷打眼瞅了瞅旁站着的两个小孩,见林书茹转了脸,沈绍延变了脸色,心情越发不好了。

沈氏瞧着林二爷那面色沉了又沉,越发显得黑如锅底,心中忐忑不安,顺着他方才望去的地方瞧了眼,这才想起孩子们都在后面站着呢。

可沈氏想的却与别个不同,她看了看林书茹,又看了看沈绍延,继而招招手道:“赶紧坐了,怎么都站着,乏了是不是。”

林书茹都要晕倒了。

她老娘还是如此找不到重点,真不愧是林家第糊涂人。

沈绍延这回是真笑不出来了,却也还记得礼数,这属于外亲的姑妈和姑丈说事情,他是不好插个嘴说声:“千万不要啊!我和这林书茹气场不合啊!!”

沈绍延乖乖找了个靠边的椅子坐了上去,动作比之方才进露薇轩时可要拘谨上了很多。

林书茹轻叹了口气,低着头爬上了同沈绍延隔着个位置的椅子上。

林书茹选了这么个位置坐,主要是顾忌到沈绍延方才听到沈氏想让林书茹和他结亲时那愁肠百结的神态。

这个动作让沈氏不喜,却实在中了林二爷的下怀。

沈氏问说:“怎地不跟你沈家哥哥坐块儿去,两人也好玩着?”

林书茹顺顺浏海,额前挂了三根小黑线,明是支着脸颊,实是半挡着边面孔让沈氏看不清楚情况,随后朝沈绍延处转了头,却不是看着沈绍延,而是副无奈至极的模样盯着沈绍延坐的那张凳子脚看。

林二爷本因为林书茹方才的动作略亮了眸子,这边沈氏就忙不迭地要撮合林书茹同沈绍延起。

对于沈氏多年来的无可奈何积愤难当愁闷郁结等等无法言状的厌恶,突如山火爆发般再也无法抑制了。

林二爷将手中的茶盏“噔”地声摔在桌上,茶盖本落得有些歪,被这狠地摔震了下来,“噼啪”声跌在桌上。

王善家的未料想到林二爷在这个当口突然撒下火气,忙想帮着沈氏说些什么补救,还没想出该怎么说去好,却听沈氏突然呜咽抽泣起来。

王善家的叹了口气,心知是不好了。

多年前林二爷曾同沈氏闹过次狠的,几乎是将脸皮都撕光了那样的闹,不再给沈氏留半点余地。

那个时候,沈氏听了薛姨娘的索摆,趁着二爷不在家去了谢姨娘的院子。

等二爷回来秋后算账了,沈氏又吓得抱着林书茹反锁了房门,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林二爷在外头气急败坏了许久,本是想要跟这正妻多少留几分情面,却见沈氏这副态度,又想起谢姨娘被她叫人掌刮得两腮红肿,怒上心头直接将那紧避的房门脚踹了开。

既是怒火烧心,林二爷的几分理智也都没了。

房门开,林二爷便开始指着沈氏骂,骂她多年来无出子,骂她性子软弱不堪,骂她心如蛇蝎,骂她眼泪水不值钱,骂她长了个猪脑子,

总之,能骂得出口的话,林二爷那会儿都给骂了。

沈氏先是泣不成声辩驳几句,后来就全没了招架的能力,只得放声痛哭。

那时候林书茹才刚牙牙学语,见母亲哭得伤心,父亲又如此凶神恶煞,吓得坐在旁哇哇大哭起来。

林二爷本先是在骂沈氏,后听着脆亮地啼哭声头痛不已,于是转而骂起了林书茹。

骂她同她母亲样烦人,骂她生得同她母亲样的烦人脾气,

林二爷骂了好些,可他突然发现,沈氏的哭声停了。

他从未见过沈氏如此快速地停了哭,其实不止他没见过,就连服侍了沈氏这么些年的王善家的也是没见过的。

沈氏擦干脸上的泪水,抱起坐在地上揉着眼哭的林书茹,好顿哄才将孩子哄住。

林二爷怔在那处,嘴上的话全停了。

沈氏对王善家的道:“去收拾收拾东西,尽拣必要的收拾,二爷容不下我们娘俩,我还有娘家。”

王善家的吓了跳,忙想去劝,却被沈氏史无前例地瞪了眼,道:“你要劝,你就留在这里伺候二爷去。”

王善家的忙应了退下去,沈氏抱着哭累了正困乏着的孩子,也不多瞧眼林二爷,径直出了门去。

那次沈氏回娘家,便是沈绍延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的关于能哭的姑妈和表妹住大半个月的噩梦。

从来只知道沈氏将林书茹放在心尖尖上疼,却哪里知道她当这女儿命根子如此。

林二爷说她什么对她怎么样,沈氏都不记恨,每每见得林二爷仍是献媚地毕恭毕敬的模样,可是旦林二爷对林书茹撒了火,沈氏便变成了几乎所有人都未曾见识过的模样。

后来林二爷赶到沈府中,同沈氏陪了罪。待沈氏再回了林府,便再也没去月见苑中主动找过谢姨娘的麻烦。

老太太原本因为林二爷甚是喜欢谢姨娘,也就还给谢姨娘留了几分面子,经了沈氏这事情,便也彻底不待见了,无论是晨昏定省还是有客到访,谢姨娘决计是没有脸面再出来的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之后,林二爷虽然依然很讨厌沈氏,却也淡漠疏离这么冷着,来得越发少了,很明显的摆出了惹不起躲得起的架势。

而对林书茹,毕竟长得多么肖似他那讨厌到要死的正妻,总还是自己的血脉自己的女儿。更何况老太太还喜欢着,所以林二爷总还会隔不多久来探看探看的。

经了这么些年,到得现下,沈氏对着林二爷的时日比之从前越更少了许多,可也就因为两人相距渐远,从前那些个剑拔弩张的矛盾也跟着消弭下去。

到得今日这刻,她看见林二爷突地个不悦将手中的杯子砸在了桌面上,突而勾起了她多年来沉寂在心中的,因不断忍让努力卑微而生的满心满肺幽怨。

她其实对林二爷已经没了多大的念想,只不过是想要林二爷多惦记些旧日的夫妻恩情,将林书茹像疼林画茹那般的疼。

可是次次的希望,换来的却总是次次的失望。

林二爷的动作,将沈氏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卑微之感瞬勾了出来,心潮汹涌间,沈氏也便想不起那些在林二爷面前需要时时谨记着的禁忌,哀哀戚戚地抽泣起来。

林二爷听她哭,见她梨花带雨,却全然没有安抚的心思。眉头皱,林二爷倏地起身,便即拂袖离开。

林书茹从椅子上跳下来,想要去追那个不知为何突然变了脸的父亲,可心中到底还是对这个同自己有些疏离的父亲起了隔阂,追了半步便又缩回脚来。

沈绍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来,沉着脸拍拍她的肩,不再是那副顽皮捣蛋模样,清澈的眸光深邃了许多。

林书茹知他是想安慰自己,却又不好在这里作声,只得用动作表达表达心意,于是抿抿唇朝沈绍延做了个甚是为难的笑容。

那头的林二爷怒气冲冲行了几步,抬头间见得个身影款步而来,万分尴尬地停了步子,叫了声:“姑妈。”

沈老太太微微颔首笑,朝屋中走去,行过林二爷身边时轻飘飘道了句:“你该是要叫我岳母才对。”

这句用不咸不淡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奇怪地有着极为强烈的震慑作用,将林二爷心头那方才还涛涛燃烧着的火焰瞬息间扑了个干净。

林二爷叹了口气。谢姨娘最怕出现的情况恰恰出现了,真是千不该万不该没忍着自己的脾气。

如此想着,林二爷转头跟上沈老太太的步子,重又走回了屋中。

第39章劝慰

沈氏正伤心欲绝于林二爷的霍然离去,却见得沈老太太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后边跟着的林二爷气势极低,进了屋子便闷闷坐到了原本坐着的位置上。

难得林二爷去而复返,且还是复返得如此恭顺模样,沈氏心中大喜,忙胡乱擦了擦脸,泣音颤颤吩咐王善家的道:“快,快,看茶。”

王善家的看沈氏包子惯了,记忆里只剩下林二爷抬头挺胸颐指气使的模样,还真没想到今天能见着这么峰回路转的场,正溜着神,被沈氏唤这才醒转过来,赶紧忙活去了。

沈老太太瞧瞧眼泛泪光的沈氏,又瞧了瞧硬着头皮重坐回沈氏身旁的林二爷,暗叹了声,偏过头来对沈绍延道:“带书茹妹妹出去玩会儿。”

沈绍延摸摸鼻尖,应了声好,忙将林书茹推了出去。

沈老太太又对屋里的几个丫头道:“你们几个也都出去,把门好生带上。”

丫头们互望了几眼,听命退出门去。

林书茹站在院中,看着丫头将那门轻轻关上,随即皱了眉。

沈绍延本以为祖母让自己将林书茹带出去,只是避免让他们两个听到大人间的谈话。方才沈氏那番忘却他们在旁毫无顾忌的自由言论,听在沈绍延耳朵里头当真好是尴尬。

可见得现下屋里的丫头们都被遣了出来,房中就只剩了沈老太太沈氏和林二爷三人,沈绍延遂猜测沈老太太八成是要说些不留情面教训话。

沈绍延略有些好奇,转头问林书茹:“你父亲同你母亲这是怎么了?”

林书茹垂垂眼眸,道:“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

因为从林书茹穿来林府开始,沈氏同林二爷就没有好好相处哪怕盏茶的工夫。

沈绍延抓抓后脑勺,为难地看着林书茹那显得很有些忧伤的面容,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上佳的安慰话,于是道:“不若,你带我四处逛逛?”

林书茹想想,反正无事可做,也正不知怎么打发同他齐的时光,于是点点头。

屋中,沈老太太扫了眼对面坐着的沈氏和林二爷,缓缓啜下口茶,半晌无话。

她心里其实明镜样,沈氏和林二爷的关系僵到今日这地步,公道些说,并不能将错处尽算在林二爷个人的头上。

她依稀记得,谢姨娘并不是多好的模样,也并非有多好的才情。

实话说,沈氏会输给谢姨娘,输得败涂地,的确是因为她这般脾性实在太容易让林二爷这样性子的人觉得厌烦。

若是没有沈氏这样的正妻,谢姨娘也不会在林二爷的心目中占得如今这样的高位。只因得“比较”二字,像谢姨娘这种什么都只是个平平略佳的人儿,才会得了林二爷的青眼。

该劝沈氏的,沈老太太在她那年她同林二爷闹翻了带着林书茹回娘家的时候已经尽说过了。

林二爷没有林大老爷那样的自持,那样的明白自己做每件事时该有的分寸。

林二爷有的最多的便是他于自己满满的骄傲,满满的抱负,满满的因怀才不遇而起的寥落。

他有肚子的委屈无处可述,焦虑和懊恼已经充斥了他的整个身心。如今的林二爷,耐心早在时光的蹉跎中被耗费殆尽,再不会似少年时那般将哄劝沈氏的垂垂落泪,当成是生活中的诗情画意。

他也需要有个人劝慰。

不止是劝慰。他更需要有人的懂得,需要有人的仰视,需要有人比他对生活更为坚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同侄儿儿子们共同奔赴书院时,鼓起继续钻营学业的勇气,也才能有持续下去的动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外表强硬的林二爷比貌似柔弱的沈氏更加脆弱不堪。

想起这些,沈老太太很有些头疼。

日子再过不下去,还是得过的。可见他们如今闹成了这副田地,沈老太太实在有些难过。

如果可以,她还是想他们人让步,好好将这日子过下去的。

人生还有那么长,如今就已是这样,今后该当如何是好?

沈氏因有老太太坐镇,比之方才独自面对林二爷时要镇定了许多。

沈老太太问林二爷:“你可记得书茹丫头是几岁了?”

林二爷本以为恰撞上自己拂袖而去的沈老太太,她如今开口的第句话定会是责怪自己,却没料到她的第句竟是没来由的问了个这样的问题。

林二爷想想道:“六岁多些快七岁了吧。”

他的记忆有些模糊,想不起林书茹究竟是什么时日出生的了,努力搜寻着记忆中的星点线索,却只想得起个大概。

沈老太太淡淡然笑了下,道:“你同芸英之间,该说的我曾说过很多,如今这般田地,我知我想管也管不了了。”沈老太太本是语气和煦,却陡然话锋转,道,“可我想问你句,书茹丫头是你的女儿不是?”

林二爷终明白沈老太太问出方才那个问题的意思,略略垂下头去。

他记得林画茹所有爱吃的东西,也记得林画茹所有不爱吃的东西。

他记得林画茹出生的年月,连时辰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却将关于林书茹的切忘得干二净了。

沈氏听见林二爷那头片沉默,偏头望去,遂见得林二爷低垂着头,副心虚模样。

她向知道林二爷不耐自己,所以当顾氏出了主意,让她将林书茹挪到东院去住时,她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让林书茹搬了去的。

她只有林书茹个孩子,从不想同孩子如此早就分开,却实在担心林二爷因为不想经常见到自己,造成了不经常过来探看林书茹的结果,所以才会咬牙同林书茹分了院子。

她以为林二爷不喜欢她,不给她好脸色看,对孩子总是好的。

却在今日的此时明白,林书茹不过是林二爷眼中个无足轻重的孩子。

沈氏突然想起了几年之前母亲曾说过的那些话,狠狠咬着唇,第次努力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无奈这么些年,她的眼泪直汹涌难阻,才忍了半刻,便如断线之珠簌簌垂落在衣襟上。

沈老太太撇过脸去,不再看她那副模样,对着林二爷缓慢将后头那些还没说完的话尽数说了出来。

她说:“孩子大了,你还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

林二爷猛然怔,以为沈老太太窥见了他藏在心底里的对林书茹动起的小心思,却又想,自己平日里全未透露出这般意思,就连谢姨娘都没说过,沈老太太应是决计不会知晓的。

林二爷又想了想,方才明白沈老太太说的应是他于林书茹太过疏离的意思。

林二爷定了许久的神,好不容易缓过劲了,回了沈老太太句“是。”,便沉默下去,心中想的却是另番说法:林书茹向来都不同他有多亲近,他如何疼得起来。

想起每次回月见苑时,林画茹总会央着他抱,央着他买这买那,央着他讲故事给她,耍赖的时候小嘴嘟嘟的,两只粉藕般的小手环住他的脖颈,娇俏笑着,像环住了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林二爷享受这种目光,便是打个娘胎出来的林辰耀也不曾得到林二爷这般的喜爱,更何况是林书茹?

不过,他很明白,这些话是决计不能同沈老太太说的。

沈老太太见他低着头,以为他还是能听进去自己所说的,便又多说了许多。

沈氏抽噎着,直到林二爷离开才停了下来。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同她说道:“亏得书茹丫头大了越发得不像你,我瞧着眉目间精神爽朗极了,不然真真是如何得了。”

沈氏道:“自那日打从鬼门关走了遭,书茹丫头就变了。”

沈老太太捶捶膝道:“要我说,变得好。不若成天同你这般,真是瞧得我心都碎了。”说完,沈老太太转了身子坐出了些,朝沈氏微微张开手来。

沈氏会意,鼻尖酸,忙起身上前几步,扑倒在沈老太太怀中大哭起来。

林书茹带着沈绍延朝池中亭走去,却见身后的沈绍延停了步子,整个身子压在白石栏杆上栽着脑袋瞧着拱桥下的方池塘里的动静。

安顺怕他不留神扎进池子里去,边劝他快下来边擦着满头冷汗。正劝这,就见林书茹主仆三人疾步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将趴在栏杆上的沈绍延硬扯了回来。

沈绍延道:“干嘛,干嘛,我不过是仔细瞧瞧你家塘里的鱼多大条,我又没将它勾上来烤了不是。”

林书茹本是要叨叨他小心落水,听见沈绍延的后半句话,鼓鼓眼表情微妙起来。

碧婷拘着手,没敢说些什么,芳草却说话了,“这鱼可是不能随便乱勾的。”

沈绍延翻翻白眼,却意外听见林书茹道:“锦鲤的肉很柴又很腥的,不好吃。”

沈绍延惊呆了。

第40章指望

林书茹犹记得在最后年暑假时,和同班的几个好友在旅游途中吃到的那尾锦鲤的味道,又柴又腥,且那锦鲤硕大的骨架上,真是找不出多少能吃的肉来。

那时的她们致将其评为史上最难吃的鱼肉。难怪别处的人都告诉嘴馋的孩子,锦鲤不能吃。

方才沈绍延的那番似是想将塘中鱼儿勾上来吃了的话,将林书茹的这段记忆乍然引了出来。林书茹未及多想,善意提醒却不留神说出这样句惊了众人的话来。

碧婷进林府不久,以为林书茹从前闹着玩时曾吃过。

芳草在露薇轩中待的时日虽比碧婷要久些,却因之前都是做些粗使丫头的事,并不知道林书茹有没有吃过这塘内的锦鲤。

两人虽并不清楚林书茹怎么吃上锦鲤的,却都明白锦鲤乃是用意吉祥的观赏鱼,哪有与她吃了的道理。林书茹她应是背着长辈们偷着吃的。

想到这里,碧婷和芳草好生惊讶:姑娘的胆子居然这般大!

若是在私下,碧婷定是要拐着弯的劝林书茹几句,芳草定必是要直言不讳的叨她几句的,可现下还有个沈绍延和安顺在这,她们只得很默契地朝对方使了个眼色,意会了双方的意思,便即沉默下去。

沈绍延那头听完林书茹对于锦鲤味道的形容惊讶万分,略愣神后,眼瞳中腾升起副饶有兴趣的闪亮光芒。

他那表情的迅速变换,让林书茹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倒吸了半口气缩了脖子往后略退了半步。

沈绍延的脸上突然绽放出种诡异的笑脸,他凑上前来,对林书茹道:“你不错啊。”

那副坏笑中透露出来的意思相当明显,沈绍延真心觉得林书茹“不错”,可这“不错”定有悖于大众的准则。

林书茹咬咬唇,皱着眉头使劲想了想,也没想出个吃了锦鲤还特别大方得体的解释,只好在沉默中回了沈绍延个皮笑肉不笑的神色。

沈绍延哈哈笑起来,伸手在林书茹的肩膀上大力拍了几下,边拍边道:“没看出来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林书茹肩膀歪,避开了沈绍延的下掌,努起嘴揉着被沈绍延拍疼的肩膀。

跟在沈绍延身后的安顺此时比哭起来更难看。

原本想着自家少爷同个姑娘家玩,应不会捅出什么大事情,只需要仔细盯着他家少爷不欺侮人姑娘家就好了。

可如今听着林书茹的话,他心里头可真是拨凉拨凉的。

人说不是家人,不进家门。真话说的当真是好。

面前这个林三姑娘貌似娇柔温懦,谁知竟是个比沈绍延更淘的姑娘?!

要知道他家少爷鉴于老太太和老爷的威慑力,如今还未曾得尝锦鲤的滋味呐!

林书茹被沈绍延笑得尴尬,转头便往回露薇轩的方向走。

沈绍延跟在后头,好笑道:“没得怎么小气吧,生气了?”

林书茹瘪瘪嘴,没吭声。

沈绍延又道:“我猜你该是豪气的,没得这么小气。”

林书茹朝他飞了几个眼刀子,道:“把那香囊还给我!”

沈绍延捂紧胸口,“姑妈说了送我,凭什么?”

“凭什么?凭那东西是我绣的。”

沈绍延骨碌转眼,道:“你是你母亲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你母亲的。你母亲我姑妈说这东西送我了,我凭什么要还给你?!”

林书茹鼓鼓眼,道:“你跟我母亲要,我母亲没好意思拒绝你就给你了。你说我要是找祖母把这个香囊要回来,祖母会不会答应我呢?”

沈绍延对林书茹这个提问甚无把握,于是歪了嘴。

林书茹问他:“你真的这么想要这个香囊?”

沈绍延据理力争道:“既是送了人的,你就不该将它收回去。”

林书茹道:“我可以不将那香囊要回来,但我有个条件。”

难得有人同沈绍延提条件,他颇有兴趣,揉揉鼻子问:“说。”

“不许你将我方才说的那句话告诉别人。”

“哪句?”沈绍延脱口而出。

要知道方才林书茹可是说了很多句话。

林书茹横了他眼。

沈绍延立即恍悟过来,林书茹是要她对吃过家中锦鲤的事情保密呢。

他笑呵呵捂着嘴点头,算是默认成交。

林书茹补充道:“除了你,你这跟屁虫的嘴你也得保证是严实的。”

沈绍延忙伸去只手,将安顺的嘴也捂了起来。

两人回到露薇轩时,沈氏正要遣王善家的出去寻人。

沈老太太知沈绍延是个淘的,见他双手背在身后摇晃着身子副开怀模样,便问:“可是又闯了什么祸事?”

沈绍延挺挺胸,道:“没呢,孙儿乖着。”

安顺自他身后探了个小脑袋出来,忙不迭点头。

沈老太太宽了心,沈氏却想起方才不及说出的件事来。“母亲,我觉着延哥儿同书茹丫头甚是登对,您觉得呢?”

林书茹汗了汗。

她老娘怎地说话如此地不避忌。这话就是在她上世那个甚为开放的时代,长辈们若是当着小辈们的面提出来,那也是很尴尬的。

沈老太太看了沈氏眼,朝旁的王善家的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孩子们带到屋里头坐着±上放了几盘糕点,沈绍延个头略高,手撑在桌面上,踮着脚拿了块黄澄澄的板栗糕,口咬下半个,边嚼着边吐字不清道:“怎么?你嫁不出去吗?”

林书茹冷汗,坐到凳子上不搭理他。

沈绍延道:“我瞧着你也算是甚为有趣的。不过可不成了,我母亲同祖母说过了”

沈绍延突然意识到下头的话不应当说出来,立即卡了壳。

他扯扯嘴角,瞧了瞧外头同沈氏悄声说着话的沈老太太,又瞧了瞧旁的林书茹,讨好地抓了块芙蓉桂花糕递了过去。

虽然沈绍延没有把话说完,但林书茹从外头沈氏那煞白的面色,也知道沈绍延后半句本要说的是什么。

她的舅妈应是同她的外祖母说过了,她不想要沈家大房的独子同林家二房结亲。

至于之中缘由,林书茹并未见过也不知道她这个舅妈的为人,自然也就猜不到了。

她接过沈绍延递来的糕点吃起来,沈绍延抓抓后脑勺,绞尽脑汁终想出句话来安慰她:“你这才多大,不着急哈。”语气俨然副大人哄骗小孩之态。

林书茹没忍住,扑哧声笑了出来。

两个孩子在屋中笑声朗朗,屋外的沈氏默默垂了泪。

沈老太太道:“你知你大嫂不是个好相与的。这门亲事虽说若是得了我点头,她是不会说些什么,可今后书茹丫头对着她,怕就是不好了。”

顿了顿,老太太说:“你且再看看绍延这孩子你真心喜不喜欢。他是个让人头疼的,大了越发如此。你或是记得他小时候那副精灵模样,可现下连我都险险要管不住了。”

老太太说了许多话,沈氏就只这句听得清楚,她擦擦眼角泪痕道:“那我便再看看,若是好的,还得母亲做个主。二爷他那样,我怕是指望不上了。”

沈老太太同她说:“孩子还小,你慢慢寻,定有得挑,你这么急做个什么,书茹丫头又不是明天就能嫁了。”

沈氏点点头,终停了泪。

沈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你也清楚明白着,你同你大哥虽从小长在处,却不是个亲的。如今你大嫂这般人儿,将来若是强硬结下这门亲事,只怕书茹丫头日后是不好过的。我只得保她时,却不能保她世。”

沈氏听着鼻子酸,再次哭起来。

沈老太太叹道:“都这么些年了,你怎地还是未能改改你这脾气。”

沈老太太今日来得林府,林老太太本要起几席,沈老太太却说路舟车劳顿,就只想同林老太太伴着吃了饭便去歇息,于是将沈绍延留在露薇轩中,人去了林老太太那。

林老太太见着沈老太太独自人前来,讶异道:“延哥儿呢?”

沈老太太说:“正跟书茹丫头玩得欢呢,我便将他留在那了。”

林老太太笑眯眯点头:“也好,也好。”

露薇轩中,沈绍延和林书茹的筷子同时落到了那只大鸡腿上。

林书茹本不是个特别嗜吃肉类的,不过是看着沈绍延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往自己碗里夹,实在看不下去,遂同他争抢起来。

沈氏在旁劝,会儿让沈绍延让着妹妹,会儿让林书茹让着表哥,忙得很,却是将两个小鬼头眼中的火苗给生生煽了起来。

“听着姑妈说没?!你个姑娘家,就不能秀气些?将筷子插着这鸡腿是个什么意思?”

林书茹不甘示弱:“孔融让梨懂不懂?我比你小些,你该让给我的知道么?!”

两人互不相让,均手撑桌半趴在了桌面上。来二去的争抢中,突然哐啷声,桌子菜尽打碎在地上。

两人傻了眼,乖觉地缓缓滑坐回椅子,端端坐好,咬着筷子同时觑了沈氏眼。

沈氏扯扯手中的帕子,委屈道:“好了,这回可什么都没得吃了。”

第41章留意

因为那桌子饭被两人玩砸了,重做桌又花去了不少时间。

林老太太那边着人来催,问说怎么还没过去,正长着个儿食量颇大的沈绍延忙飞也似地吃了三碗饭。

沈氏膝下未出男孩,记得幼时同沈绍延的父亲沈琦住在处时,也没见过如此狼吞虎咽的模样。

她向希望林书茹找的是个温文尔雅心思细腻的男子,能对林书茹呵护备至悉心关怀是最好的了。而如今见得沈绍延三碗饭毕,放下碗筷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巨响的嗝,沈氏的左眼皮猛地抽了几下。

她默默抚了抚胸口,心道孩子还小,若是以后多学些礼数规矩,多读些文史经集,应是会好的吧。

虽是如此想着,沈氏的眼皮还是不由自主地又抽了几下。

等到得老太太的院子时,发现他们三人果然是到得最晚的。

沈绍延溜跑到沈老太太身边,家中人各说了些话,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林老太太见沈老太太果然困乏得厉害,忙让沈氏将沈老太太送去屋中且歇着,又将众人等散了去。

薛姨娘带着两个孩子走在最后头,还没走出院子,已被行人甩得老远。她就着晦暗不清的月色和朦胧不明的灯火朝前头望去,只能瞧见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便让婆子将林棋茹和林辰祖先行送回海桐苑,转身又回了林老太太的屋子。

丫头们正忙碌地收拾着屋中的摆置,见薛姨娘又回了来,知她是有事要同林老太太私下说的,便留下了张椅子。

林老太太见她去而复返,知她是有话要同自己私下里说,便问:“怎地?”

薛姨娘捻着绢帕,光笑着却不说话。

林老太太问:“怎么地?不是有话要同我说?”

薛姨娘有些尴尬,想老太太见她站了这么久怎么都还没明白,无奈道:“想跟姑妈蹭口茶喝,在这坐上坐。”

老太太摇头笑道:“你屋里的茶可都是我指送去的,不比我屋里头的茶差,瞧你这孩子说的。”

薛姨娘坐在凳上用那嫩葱般的手指绞着帕子,见老太太仍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险险要呕出口血来。

反倒是老太太身后站着的陈妈妈觉出了薛姨娘的意思,躬身在老太太耳边,细语道:“姨奶奶这是要同您老人家单独说会儿,想将我们尽遣了去呢。”

她说的声音虽小,却恰好能让薛姨娘听着个大概。

薛姨娘知她是个醒了神的,平素里与顾氏和顾氏身边的那李迎家的处得不错,经常会漏些风声与顾氏那头知道,免却了于顾氏而言许多的尴尬和麻烦。林老太太向同顾氏不合,这陈妈妈却能处在这二人之中,尽得双方的信任,实在不简单。

薛姨娘几次三番想找个突破口离间她同顾氏或者同老太太间的关系,却全然没有下手的余地。

这陈妈妈平日里虽然对薛姨娘客客气气,可薛姨娘股子里感觉得到,她对自己没有多少的好感。

实话说来,这宅子里除了两个糊涂人——个林老太太,个沈氏,还真没什么人对她又什么好感。

如今陈妈妈说着那句话,老太太虽不觉得什么,扎在薛姨娘耳朵里却像是被针刺了般。

她扯扯嘴角,努力做出副谦恭的模样对陈妈妈笑了笑,陈妈妈也回了她个颇为温和的笑。

林老太太挥手,让屋里头的丫头们都出了去,然后对薛姨娘说:“这可该说了吧。”

薛姨娘瞧了瞧站在林老太太旁巍然不动的陈妈妈,扯着帕巾角印了印唇角,副不大好意思言语的模样。

她相信陈妈妈早就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她要的是屋子里的丫头和陈妈妈都不在这里,她想要同林老太太单独说说这事儿。

可陈妈妈装了聋子瞎子,全然当做看不见薛姨娘的这番态度,帮老太太重又沏满了茶。

薛姨娘有些急,挪了挪屁股。这回林老太太总算是看明白了,转头对陈妈妈道:“你也出去着先。”

陈妈妈还想说些什么,林老太太道:“若是需要伺候,定必叫你的,你且在外头歇歇。”

既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陈妈妈时无话,只好去了外头。临出屋子的时候回头斜了薛姨娘眼,见她盈盈走到老太太身边,说了句:“姑妈上次让我给留意的事,我给瞧着了个。”

陈妈妈立即想起来,几个月之前老太太同薛姨娘和沈氏两人闲话时,说起林四小姐的亲事,惆怅得不行,最后无奈至极道:“你们且也帮着看看,看看你们那头是否也能寻个合适的?”

原本也就是这么说,老太太都没将这托了她们两人的事情真放在心上,谁知薛姨娘还真去物色了个来。

如今薛姨娘这么个姿态,让老太太将屋中的人尽遣了出来,只得她个人在老太太耳边吹嘘,老太太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万别因心头急着林四小姐的亲事而病急乱投医了。

陈妈妈越是这么想,越是着急起来。

她在老太太门口踱步来去,走了几轮都还没有见薛姨娘有说完了要出来的意思,心道老太太或是已经有些意思了,这才同薛姨娘久聊了起来。

薛姨娘是个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

此睚眦必报之人,怎可能会对素来同她过节颇深的林四小姐出个好主意,想来她所相中的那人定是有些问题。

如此想着,陈妈妈心中大为焦急,嘱咐了个小丫头,说是若老太太叫了便说她头有些疼,不好进去请了歇,自行回屋休会儿去了。

小丫头点点头,应承了下来,陈妈妈便偷出了院子。

原本是朝沈老太太那头去的,追了段路,见沈氏搀扶着沈老太太缓缓走回院子,沈老太太走得极是缓慢,显然是甚为疲倦了。陈妈妈想着沈氏向来同薛姨娘交好,若是自己这个时候将沈老太太拦下来说了这回事情,怕是不大妥当。

毕竟老太太还是甚为信任薛姨娘的,若是老太太此刻已同意了薛姨娘的提议,怕是自己现下这番动作于自己的立场而言不大好。

想到这处,陈妈妈立即掉转了个头,朝那木槿轩奔去。

行道木槿轩中时,顾氏将好打发了孩子们去睡,正同林大老爷说着话,见陈妈妈急匆匆前来,知应是有大事,忙上了前去同李迎家的齐将陈妈妈接了进来。

陈妈妈跑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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