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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也佩服他,那时他已经对我有所暗示了。”他想起斯契潘诺夫在酒席上说过:我正考虑写一部小说,梗概是这样的,某个带自然指纹的类人婴儿,被一个神通广大的人物从2号里带了出来,引发了一场世界性的政治地震。那时他已经猜到这个秘密了吗?“我尤其佩服他能把一桩惊人秘密藏在心里三十年。这个心机深沉的老家伙。”
“鸣儿的秘密会被揭穿吗?”
“斯契潘诺夫绝不会泄露的,但齐洪德刚也许能猜到。只要他锲而不舍地追下去,迟早会发现其中的疑点,比如两个十斗指纹的巧合。”
“我们该怎么办呢?”何妻沉重地问。
“不必为剑鸣的命运担心,”何不疑微笑道,“关于b型人的法律你是清楚的。一个出现在类人工厂之外的、具有自然指纹的b型人,在法律上只能被认为是自然人,所以,即使秘密泄露,剑鸣也不会有任何危险。面临危险的倒是我:背叛人类,监守自盗,不过这些罪行也超过了追诉的时效。”他开玩笑地说,“我不后悔的,即使被砍掉脑袋也不会后悔。我们把一个类人放到人类家庭中养大,彻底证明了人造人和自然人完全相同,无论是性能力、心理素质和对人类的认同感,这件事太有意义啦,比个把人的脑袋要贵重。哈哈。”他收起笑容说,“当然,我们要尽量藏住这个秘密,否则,鸣儿和如仪就甭想过安生日子了,他们会被推到舆论的中心。”他沉思片刻,“我们去见见德刚吧,尽量化解他对剑鸣的仇恨。如果他已经猜到这个秘密——我们也好见机行事。”
“我觉得德刚是个好小伙子,只要把话说透,我想能够劝转他。”
“嗯,我对他的印象也很好。把你的鸡鸭猪羊安排一下,准备出发吧。”
灵堂里雅君的照片在默默地看着他。这是她生前最后一张照片,也许拍照时已经对命运有了预感,所以目光含着忧郁,带着凄楚。德刚仰视着雅君,喃喃地说:
“雅君,我已经为你复仇了。”
他已向特区警察局传去了宇何剑鸣的资料,昨晚他又越过警方的防火墙,看到他们正发疯般搜索宇何剑鸣的资料。奇怪的是,没有人同揭发者联系,不过这一点也说明,警局对宇何剑鸣的真实身份已没有任何疑问了。
但他心中已失去了复仇的快感。他猜到了剑鸣父子惊人的秘密,但这也迫使他以新的视角去看他们。看来,何不疑并不是冷血者,“谈笑自若地为b型人婴儿做死亡注射(董红淑语)。”不,完全不是那回事。他是类人之父,任王雅君的生命可以说是他赐予的,而且,在严酷的法律下,身为2号工厂的老总,他竟然敢背叛2号,背叛自然人类,单枪匹马,从2号工厂里偷出一个b型人婴儿,这需要何等的胆略和智慧!德刚无法再仇恨他,甚至无法抑止对他的钦敬。
宇何剑鸣呢?这个b型人现在却担任了杀害b型人的刽子手,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但平心想想,剑鸣本人并没什么过错,他只是在现行法律的框架下尽一个警官的职责。现在,自己已经把他的b型人身世捅了出去,他的下场可想而知。可是,这是正义的复仇吗?为了一个b型人去害另一个b型人,如果雅君九泉有知,该怎么评价丈夫?
他在矛盾中煎熬着,也许,昨晚他在一时冲动下作出的举动是过于孟浪了。有人敲门,他想警察终于来了。打开门,竟然是何不疑夫妇,他们面容肃穆,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鲜花。“齐洪先生,我们可以进来吗?”
德刚默默让过身,一句话也没问。他们能追踪到这儿,自然表明二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动机。何氏夫妇看到了屋内的灵堂,他们走过去,把白花供在灵前,然后合掌默祷。他们真诚的痛苦化解了德刚的敌意,等二人从灵堂退出后,他低声说:
“请坐。”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德刚冲了两杯咖啡,默默地递过去。何不疑接过杯子,真诚地说:
“我们昨天才知道你的经历。我知道任何安慰都太轻,但还是希望你节哀顺变。”
“谢谢。”
何不疑斟酌着字句:“我想……”
德刚皱着眉头说:“既然二位找到我这里——今天大家是否都扯下面具,痛痛快快地说话?”
夫妇两人互相看看,何不疑说:“好,这正是我们的愿望。”
“那么我想先问一个问题。你是类人之父,你对人类社会对b型人的严厉的法律,究竟持什么看法?”
何不疑微微一笑:“作为人工dna技术的开拓者之一,我想我有资格作出评判。这些不人道的种族主义法律早晚要被淘汰的。”他毫不犹豫地断言,德刚略带惊异地看看他。“从科学的角度看,人造dna和自然dna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b型人若具有自然指纹,任何仪器也无法把他和自然人区分开。所以,b型人当然应和自然人享有同样的权利。现在对b型人的歧视,就像印度人压迫贱民,美国白人压迫黑人一样,都只会是暂时的历史现象。”他转了语气:“但你不要指望这种情况会在一天内改变,历史不会跳跃发展,你可以回忆一下,从白人政权过渡到黑白共治花了多少时间!两个民族(种族)的融合,应着眼文化之大同,不计较血统之小异。为了求文化之大同,优势民族(种族)常常会采用某种带强制性的方法——我并不是说这种压迫是合理的,但它是不可避免的。不妨设想一下,假如b型人在一天之内占据了社会的主流——一切都合理吗?由于他们诞生于机器,所以普遍轻视死亡,不珍爱生命,至少这一点就是错误的。我认为,是否珍重生命的尊严,是人和动物的根本区别。所以,年轻人,不要太性急,等着历史之车一点一点开过来吧。”
这番娓娓的谈话睿智通达,深刻尖锐,真正具有一代科学大师的气度,齐洪德刚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不过你本人似乎没有等。”德刚直率地说:“我已经挖出了你的秘密,三十年前,你从2号工厂里偷出一个b型人婴儿,又让他得到了自然人的社会地位。”
他看看何不疑扁平的腹部。何不疑与妻子交换着目光——儿子的秘密果真已经被他猜到了。他平静地说:“我只是尽我之力,轻轻地推了一下历史之车的轮子,不过我做得很谨慎,三十年来守着这个秘密没让它泄露,我不愿超过社会的心理承受能力。德刚,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秘密了,我想问一问:你想如何处置剑鸣?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伤害,但怨怨相报不是好的做法……”
德刚打断了他的话:“不必再劝我,我已经同意了你的观点,雅君的不幸应由社会而不是个人负责。”何氏夫妇面上露出喜色,他们没料到对德刚的说服如此容易。“可惜晚了,”德刚沉重地说,“前天晚上在一时冲动下,我已把所有资料从网上发到警察局了。”
两人像挨了一棍闷击,愣住了。德刚不忍心看他们,尤其是何夫人惨白的面孔。他咕哝着说:“对不起,我……”何不疑首先平静下来,挥挥手说:
“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不怪你。放心,剑鸣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他会掉到舆论的漩涡中,不会有安生日子了。德刚,我们要告辞了,还有好多事要去做。我真心希望你能原谅剑鸣对你的伤害,你们应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德刚勉强地说:“我尽量做到这一点。”
他送两位老人出门,打开门,两个人正在门口守候,他们都身穿便衣,不过一眼就可看出他们是警察。为首一个出示了证件,和气地说:“你是齐洪德刚吧,谢谢你昨晚的电子邮件,局长想请你去一趟。而你,”他转向何不疑,“就是著名科学家何不疑先生吧,很遗憾,你的行为触犯了法律。当然,法院的逮捕令还没有签发,我这会儿无权逮捕你。我想请何先生到警察局去闲聊一会儿,可以吗?或者,何先生不介意我们一直跟着你,直到逮捕证送达?”
何不疑神色自若地说:“何必麻烦呢,我跟你们到警察局,坐等逮捕证送达吧。”他转身对妻子说:“尽快见到剑鸣。我不担心别的,只担心他在心理上难以承受过于剧烈的变化,也要安慰安慰如仪。德刚,走吧,咱们一起走。”他同妻子拥抱,走出屋门。
鲁段吉军和小丁垂着头走进局长办公室,局长正在接电话,隔着巨型办公桌做手势让两人坐下,一边点头:“嗯……嗯……对,就这样,尽量不公开处理。牵涉到2号的创建人,社会影响太大。嗯……好的,就按这个思路走。再见。”
他挂了电话,绕过办公桌,看见了两人的表情,笑着说:“老鲁,小丁,干嘛垂头丧气?能基本确定司马林达死于自杀,这就是很大的成绩么。来,详细谈谈。”
沙发上的两个人确实是垂头丧气,尤其是鲁段吉军,像一只斗败了的鹌鹑。他闷声说:“局长,过去我不服b系统那些年轻人,这回我承认自己真成老朽了,该退休了。这次出去调查,那么多证人说的话就像外星语言,听得我头都大了!根据这次调查,只能得出司马林达是自杀的结论。至于自杀动机,只有公姬司晨教授说的比较可信。”
“是什么动机?”
吉军苦笑着:“那老家伙说的也是鸟语,我学都学不来。这一点让小丁汇报吧,小丁咋的不咋的,至少记性比我强一些。”他略带讥讽地说。
局长知道他对小丁一直不感冒,便对小丁点点头:“你说。”
小丁对老鲁的态度不以为忤,笑嘻嘻地说:“这事说起来话长,局长,你要想听懂,我还得从头说起。”
“说吧,我洗耳恭听。”
“林达死前一直在研究整体论。像在蜜蜂社会、蚂蚁社会、黏菌社会中,单个生物的智力很有限,但只要达到一定临界数量,智力就会产生突跃。至于为什么会产生突跃,人类的智力到目前为止还不能理解。林达还说,智力有不同的层面,低等智力无法理解高等智力的行为,比如放蜂人带着蜂箱从北京坐车赶到枣林峪时,蜜蜂一下子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可是,它们的智力怎么可能理解造成空间断裂的原因?即使有人懂得蜜蜂语,非常耐心地解释,它们也不可能理解呀。局长,你听懂了吗?”
“扯淡,这些话怎么听不懂,可这和林达自杀有什么关系?”
“别急,下面就接触到正题了。林达有一个新观点,说智力的发展要受物质结构的限制,蜜蜂社会的智力是不断进化的,但它的进化要局限于某一个高度。为什么?因为蜜蜂的神经系统太简单,蜂群中个体的数目也有限,这两条加起来,使蜜蜂智力的物质基础的复杂性受到限制——这句话太拗口,是吧,我是好不容易才背下来的。”
“嗯,往下说。”
“林达认为,人类智力也是不断进化的,但由于人类大脑的局限性(只有1400克),人类智力的分散性(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非常低效),不连续性(人只有几十年寿命),也使人类智力的物质基础的复杂性受到限制。人类智慧的发展会逐渐趋近某一高度,却不能超越它。当然,这个高度比蜜蜂要高一个档次,高一个层面。”他问,“局长听明白没?这些话实在太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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