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恋人》 第29章

“任志远……”林薇安刚一出口,这才察觉他脸色苍白,手撑着头,疼痛难忍。她惊呼一声:“又头疼了?”任志远刚想回答,却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向一侧倒,柳霄眼明手快地扶住他。

任志远只听得嘈杂的声响,意识好像在沉睡了一千年后慢慢复苏过来,睁开眼,阳光直直地刺进眼眸,生疼。

“任志远!”林薇安带着哭腔说:“你快吓死我!”

“我怎么了?”他皱了皱眉,头疼欲裂。

“你刚刚晕倒!一定是太过紧张,任志远,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你不要担心我!”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只是有点头疼。”任志远淡淡地说:“我先回镇上休息,薇安,你跟柳霄他们再玩一会儿。”

“去医院!”林薇安坚持地说:“你刚晕倒呃!”

“不用,我休息一会儿。”

“去镇上医院看看,这样她也会放心!”柳霄说。

“是是是!”林薇安感激地看柳霄一眼,扶起任志远:“不用担心,没有多大事。”这句话不像是安慰任志远,倒像是安抚自己。

镇上的医院做过检查后,只说是因为休息不够造成的头疼,简单地开了一些药。

林薇安松下一口大气,又详细地问过医生怎样服用药物,一些注意事项等等,认真的表情让柳霄讥笑:“也就是头疼脑热,至于吗?”

林薇安瞪他一眼:“我宁愿自己病死,也不愿他有一点事!”

“真要给你颁个最痴情奖!”柳霄酸酸地说。

“你又没爱过,说了也不懂!”林薇安扫他一眼,拿着药大步朝任志远奔过去。他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手里静静地握着检查报告,凝重的表情在见到林薇安的那刻渐露笑容。

柳霄没有告诉林薇安,刚才拿检查结果给医生看,推门之际他听到任志远跟医生用法语说了几句,她没有注意,但他听到了,也听懂了。他说的是,告诉她,我没有事,我的病情我自己了解。

医生拿过检查报告,才会告诉他们,他只是因为没有休息好造成的头疼和昏倒。他默默地注视着任志远,看着他眼里如海一样的深邃——他敏锐地察觉到,任志远瞒着林薇安的,是一件非常非常重大的事。

撇开众人的时候,柳霄拿过电话,对monique说,立刻调查一件事!等我回到巴黎,就要拿到结果。

后来几天,林薇安异常地乖巧。跟在任志远的身后,像个小保姆。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头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要喝水吗?”

“该吃药了!”

……

任志远暖暖地望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很罗嗦?”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喜欢她的罗嗦,就这样依偎在一起,捧着暖暖的咖啡,看太阳在雪地里波光粼粼。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看时间如水草样轻拂过去。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可以做许多的事,可以唱歌、可以跳舞、可以散步、可以旅行、可以吃饭、可以睡觉……但只有爱情是两个人的事!

“任志远,不许你嫌弃我!”她霸道蛮横地:“就是我身材走形,满脸皱纹,牙齿掉光,你也不许!”

他艰涩地笑,不管她变成怎样,他都不会嫌她,只是上帝不给他机会,让他看到她身材走形、满脸皱纹的时候。

看着他们如此地要好,lucy艳羡地笑:“lin,你就像个小妻子!”

林薇安凑到她面前,低声说:“我已经向他求婚,很快我们就会结婚!”

lucy惊喜地抱住她:“太好了!恭喜你!”

“我想在圣心堂举行婚礼。”林薇安无限憧憬。

“不是不喜欢在教堂结婚?”柳霄不满地一句话来。

“你偷听?!”林薇安瞪他一眼。

“自己讲那么大声,全世界都听到了!”

林薇安讪讪地笑:“在教堂结婚多浪漫呀,听牧师说完‘无论贫贱富贵生老病死你都愿意和他在一起吗’大声回答‘我愿意’,简直太太太罗曼蒂克!”

看着林薇安一脸幸福的样子,柳霄的心里却有着某种不安。

见到林薇安如此担忧他的头疼,任志远想要告诉她的话却无法说出口。夜里,她总是依偎在他的怀里,握住他的手,生怕他会消失。他在夜里长久地注视着她的脸,困顿在胸腔里要砸出一个洞来。

他不怕死,他只是怕他的死,会让她一生都痛!她越是爱,他越是怕!这样深爱他的她,以后怎么办?他在五年前离开的时候就想好了,为她好,就是让她去喜欢上别人,喜欢一个健康的,能与她结婚,生孩子的人,而不是他……他一直都在提醒自己,离她远一些,再远一些,离开她的生活,离开她的人生,这是为她好!但是她却还是找了过来,她这样坚韧地让他无法拒绝,她的愤怒,她的质问,她的恨意,还有她的爱,都让他放不下。

在知道自己得病的消息时,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她分手。虽然那时他们爱得正浓,但他不能再继续了!他多么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知道,早一点,再早一点,他一定不让林薇安陷进来,一定不让她这样依赖自己!她不知道,五年前他离开时,带着怎样的绝望和悲痛,而这五年来,他每一天都在想念她,想念就如同空气,在每一次呼吸之间,撞进心脏!

他一直在关注她的消息,她顺利地毕业了,天知道他有多担心她毕不了业!她找到不错的公司,他为她高兴!他想,这样就够了,她的人生会顺风顺水,会风平浪静,会遇到另外一个男子,给她踏实安宁的幸福。

他不想让自己成为她的波折,所以他要让她忘记他。

不打扰她的人生,就是他对她最大的爱。

柳霄在办公室里坐了许久,从瑞士回来后他就拿到monique送来的调查结果。这件事办起来并不容易,自然是花了一笔不菲的钱。

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这不是拍电影,何必要生离死别,但却又在现实里真实的发生!他终于明白任志远为什么在五年前要和林薇安分手了,如果换做是他,他能做到吗?也许他会非常地希望,在生命的最后,这个女人一直陪伴着他!

任志远的放手让他对他由衷的敬佩。他比他更爱林薇安!

“jacque,是遇到很棘手的案子?”monique在外面敲门半天,里面都没有人应,推门进来,看到jacque表情凝重地陷入沉思。

柳霄这才注意到monique,轻声问:“我只是在想,如果一件事很严重,严重到无法承受的地步,需不需要告诉当事人真相?”

“按照法律上来说,当事人有知情权。”monique略微有些诧异,这只是非常浅显的法律问题,jacque又怎么会来问他?

“但后果真的很严重!”柳霄缓缓地说。他的手放在资料袋上,手指压住几个黑体字:费波瑞症。

他在这之前从未听过这种病,送来的资料上详细而专业地介绍了:费波瑞症是一种罕见的遗传性疾病,其病态基因来自杂合子母亲,也有少数病例是染色体基因病变造成,x染色体携带的伴性隐形遗传。发病期在青年,会出现头疼,关节疼痛……在反复出现症状时,会引起心力衰竭等并发症。

若不是亲自核实过资料,他很难相信,任志远会得这样严重的病,因为遗传率为50%,所以任志远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而现在世界上都没有办法攻克这项疾病,他的生命时间会随时的停止。

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林薇安!任谁都看得出她有多爱他,这会让她崩溃掉!他甚至害怕,没有任志远,她也活不下去了,她就是那种死心眼,就是倔强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柳霄多希望能够出现奇迹,他把任志远的病历送到最权威的医疗机构,他想哪怕是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让任志远去试试!因为他是林薇安的命!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就跟林薇安结婚,把她带得远远地,就算她忘不了任志远也好,就算她心里始终爱着他也好,至少她不会被悲伤打败!至少她的心里还有个念想!

她以后的人生要怎么过?他甚至能够想象,她一定会每日把他的相片放在身上,时不时拿出来看看,以泪度日!她不会结婚,她这一生都为任志远守着,她残了,废了,整个人再也没有了笑容。没有了那种没心没肺的笑,没有了那种野性十足的个性!或者,她会堕落下去!会每天喝酒抽烟,让自己得肺癌,她用这样的方式去为任志远殉情!

光是想想,他已经寒颤!

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都让他绝望了。目前对这种病根本就无药可治,这种病极为可怕,会影响神经、影响血液、影响骨骼……影响身体的一切机能,直到让你衰竭!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知如何处理!

他把车停到她学校门口,又把车远远地开走。稍事迟疑,又折转回来,来来回回数次,搞得自己都快要疯掉!直到看到林薇安出来时,他的心,在那一刻,为她,碎掉了。

林薇安一眼见到他,笑着走近:“太好了,正要去你的律师事务所送新年礼物,新年快乐!”说着,她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扎着红色缎袋的小盒子。

“愣着干嘛?”她嘻嘻哈哈地笑:“是太感动?你的样子怎么像是要哭出来?柳霄,可别这样,不就是送你一双袜子而已,不至于吧!?”

“林薇安!”他难过不已地望着她。

“什么?”她的脸上是一派阳光灿烂:“怎么这么沉重,你输了官司?律师事务所倒闭?”

他突然抬手一把抱住她,心口犹如被抽丝剥茧,缓缓说:“林薇安,我知道你很坚强!”

林薇安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长久地注视着面前的圣诞树。星星点点的荧光灯一灭一亮之间煞是好看,上面缀着任志远准备的新年礼物,因为是在瑞士过的圣诞节,所以从圣诞树的礼物就变成了新年礼物。

这一天,林薇安早就想过,要和任志远加入圣米歇儿大道的狂欢人群,沿着巴士底广场,一直走到埃菲尔铁塔,据说,在新年的这一晚,埃菲尔铁塔上会亮起红色的万丈光芒。

“今天怎么有点奇怪?”任志远坐到她身边,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发:“这么安静,根本不是你的风格。”

她虚弱地笑笑,拼命地望着他:“任志远,你的名字……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这种境界真的好难。”

他宽慰:“你不用勉强,做自己就好!这种境界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

“宁静……我真的希望生活一直都宁静下去……”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觉得周围的空气异常稀薄,让她没有办法呼吸。她以为她所有的幸福就是和任志远在一起,但现在不是了,她所有的幸福是希望他能够在生命的最后,不要难过,能够在离开的时候过得轻松一些。

“发生什么事?”他关切地凝视她。

她吸了吸鼻翼,从圣诞树上“摘”下他送的礼物,漂亮的锦盒,她早已经打开过,是一枚戒指,是一枚她一直一直都渴望的戒指。

她从盒子里取过戒指,小小的指环上是花瓣的形状。她紧紧地握在手里,几乎要掐了进去。

“薇安,在戴戒指前,能听我说一件事吗?”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但现在不得不说。在她决定戴上戒指以前,他要对她坦白。坦白五年前他不得已的离开,坦白在五年后他不得已的拒绝——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活多久!他的身体在疼,骨骼,血液……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要把这个秘密一直地藏下去!真的很想她永远也不要知道!他不愿意她为他悲伤,不想要她为他难过,但现在,他无法遁形了。

“不,你先听我说。”她微笑着打断他。

“好,你说。”他点头。

“我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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