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以目》 第52章

浩燃合掌“阿弥陀佛”,随口言出纳兰词:“淅沥暗飘金井叶,经声佛火两凄迷。”

老僧:“施主虽有佛缘,但参禅,要无尘无邪,切不可以邪心参禅。”

浩燃暗忖:人心生来“斜”,正义往往是最大的邪恶,何来无邪。又想起心,想起爸爸、奶奶和自幼离散的妈妈都在心中埋葬了,剩下唯一的兮儿也愈显渺茫,不禁惘然若失,槁木死灰似的问:“大师,我的心还有吗?”

大师“阿弥陀佛”说,“心本无有,而世人妄以为有;亦无无,而学者执以为无。其实,无有亦无无。”说完,飘然离去。

浩燃踱出大雄宝殿,在一排蟠龙柱的长廊里凭栏向云霭山色中鸟瞰,见林壑幽深、紫气蒸腾,正觉得浑身清爽虑掉了许多尘垢秕糠时。

忠诚鲁莽的帝都专用司机蝎子毛毛愣愣招呼,“嗨,你门在这儿喽。”

连跑带颠儿过来,“老king呢?你告诉他咱早点儿吃完饭好走哇,要不回去该黑啦!”

浩燃将欲答话,蝎子急匆匆跨过蓄水井向快进天王殿的老king赶去,然后喊了句“走哇”。

浩燃忙跟上二位走下巍峨险峻的山崖,就在蝎子离开喧嚷嘈杂的街道去取车时。

浩燃看到路旁乞丐堆里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瞎眼傻子赤着脚捧一铁饼般又黑又扁的馒头吃力地啃着,如果不稍加注意几乎简直认不出那就是凡强!

这时,一小乞丐抱浩燃大腿讨钱,他低头一瞧竟是堡迪市那歪鼻子小孩,“咦?你怎么跑这儿来啦?”

小孩一愣,随后无助地说,“爷爷走了,叔叔伯伯看我也没太多油水了,就不管我了,丢给我个行乞证,还是铅笔画的,连照片都没有!”

可怜地吸吸鼻子,“他们说没人管你一辈子,你也算毕业了,要想生活就像你的学哥学姐一样四处漂泊去吧。所以飘来飘去就飘到这来了。我爷爷还好吗,你能见到他吗?”

“他很好,那回是走丢了!现在他住在豪华的小区里,有专人照顾,连我也见不到了。”

浩燃瞅瞅老king正打电话,转头冲目光呆滞口水垂膺的凡强扬扬下巴,问,“那人你认识么?”

“谁?你说那独眼儿傻呀!”小孩瞥眼凡强口吻轻蔑地说,“那是个废人。脚筋被人挑了只能跪地上爬,母耗子把他捡回来的时候眼珠都被踢出来了在脸上吊着。没人搭理他,就母耗子分他吃的。不两天就听母耗子骂‘老娘捡你回来就是想图个舒服,妈的,你不行啊你,原来是个太监’,后来母耗子也不管他了。”呜呼!可怜凡强猖狂日,岂知如今行乞时。

适时,蝎子火燎眉毛似的赶来催促,“走哇!king哥都在车里等着哪!”

浩燃伸怀兜掏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塞给歪鼻子小孩,似啼似笑说:“把他送个没人的地方,让老天照顾他!”然后,转身坐进沐浴在如火夕阳中的saab轿车。

路上浩燃回忆凡强以往,竟毫无恻隐心,觉得剥去伪饰的生活就该如此。

社会就是鼻屎黏痰月经碎蛆苍蝇酱粪尿汤放在一起搅出的产物,再干净的人也会在挣扎中被千万脏手摁这里喝几口。这就是成长,一条逐渐腌臜龌龊的轨迹。

正想时,小尘来的电话里都是兴奋,“大哥你在哪了?六点半咱华溥文艺晚会就开始了,兄弟们都到了!你妹妹和非子他们也过来了,大家都等着走场呢,你快过来呀!”

第百十八章 文艺晚会

晚六点,小尘阿骨们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浩燃在二筒白板们站出的分水式中坐进一片方位绝佳的空座。

身后满是羡慕与畏怯的目光。

有混混说,“我tm什么时候能混成沈浩燃这样,就是留级一年也值了。”

有女生嘁喳低语,“哎这来的是谁呀,摆的场面好帅了啦!”

“嘘,这是咱们学校老大。”

“沈浩燃啊?咿——,快呀快呀哪个是哪个是我还没见过哪!”

也有女孩努着嘴说,“吓!什么呀,学校让他们弄的跟黑社会似的。”

“你以为上的是清华呀,有人镇着也好,要不呀更打开花啦!你没看那回哪,一下开除六个。”

这时阿骨的女友——那拳头上跑起马的曾残忍地拿滚烫的熨板去夹同舍女孩手指的幺凤——回头恫吓:“哪个膻货舌头长过来和我说!”

后边碎嘴的女生顿时都噤若寒蝉,只剩稀泥脸的导师积极安排座位和北片学生嬉笑怒骂的杂乱声音。

小尘被汗水与香水纠缠出的味道熏得要窒息,皱鼻子厌恶,“tmd,这什么味这是。”

“人味!”阿骨笑,“有人味了臭烘烘,没人味了冷冰冰,怎么活都难舒服。”

非子瞟眼饱饮爱情甘露的阿骨,老气横秋说,“果然应了我一套新创的哲学理论。”

“什么理论?”池云问。

非子故作深沉,“单身时都是庸人,一恋爱就成了诗人,倘若恋爱成功便是达人,即使恋爱失败也是哲人,学生疯狂了去找恋人,结果孩子倒成了老人,失恋个个颓成废人,高人早已蜕成佞人,以为巅峰能有仙人,登上才知根本没人,虚心求教情感达人,明白了,爱情就是自欺欺人。”

听到最后一句,萧萧幺凤异口同声:“胡说!”

六点半,晚会开幕,男(刘夏)女俩学生主持从大叹祖国到鼓吹学校,对话筒喷一堆生硬如同蟹螯的套话,料想同学耳孔若不生牙齿真难咬碎尝到内容。

恭维完毕,矮胖如坛的大校长上台咧嘴发言:“打架好!打架搞性吗(大家好,大家高兴吗)?”

小尘一口水喷前面脑袋上,“这哪儿的方言呢,还赶不上刚才那味呢!”

同学一听校长说打架好,还带头搞性,都抻脖子喊:“好!搞性!”

校长看学生如此热情,美了,揸五指权威地挥挥手,说:“打架搞性,我舅搞性!一卷烟,俺死娘啦,射不得啊,克公猪需要,瞎个月我舅踢生脚育部公猪啦!洗网打架,奴隶!奴隶!再奴隶(大家高兴,我就高兴!一转眼,二十年啦,舍不得啊,可工作需要,下个月我就提升教育部工作啦,希望大家,努力!努力!再努力)!”

同学听得云山雾罩时阿骨一拍腿:“我知道啦,原来这只做表面文章给上级领导观看的校长,终于拉上关系要升官了。”

浩燃慨叹,真是:华而不实的领导升官,脚踏实地的领导生气。

校长下台后文联主席刘夏醉红着眼睛提话筒上台。浩燃感慨万千。

刘夏声音高亢,“大家都知道珠穆朗玛峰,这是一座世界上最高的山峰,那么接下来就请欣赏民族歌曲《青藏高原》吧,由丘陵同学演唱。”

同学们一听是《青藏高原》都感叹学校不仅藏污纳垢,原来还藏龙卧虎;想到此歌的高音部分,心动不已,都拼命鼓掌期待着。

少时,一少数民族服饰的女孩领群少数民族打扮的伴舞出现。刚一登场,大伙吓了一跳,以为哪里乞丐跑来群殴呢。只见他们穿零挂碎,披一身破布条,有的露膝,有的露肩,有的袖上全是补丁。

有学生不满:“学校光省钱了,哪个少数民族穿这德行,tmd感情这是破衣族的吧!”

配乐慢慢响起,伴舞们立刻满台乱打滚儿,然后躺地上直蹬腿儿。

小尘大惊,“这tm是抽疯了是怎么的,这是伴舞的吗?”

接着女孩唱起《青藏高原》,可惜高音全无。

浩燃郁闷:明明是青藏高原硬给唱成了四川盆地,这高度差得也太悬殊了,我们没准都比她唱的好。

女孩仿佛听到浩燃心声,再到高音唱“那就是——”时索性麦克风一伸,“来,大家一起唱。”

歌曲结束是一段民族舞蹈,明明该是一段柔和的舞姿,结果被跳得活像泰森在练拳。

然后一教育题材的感人小品,演完就剩逗人了。大体情节:甲考上大学,但母亲残疾,生活不能自理,家境窘迫,甲便想放弃学业尽孝道,后大学校长“钱”来看望,甲无比感动。首先人物没选好,考大学那孩子让人以为考的是拳击大学,孩子他妈更活像日本柔道冠军。然后是演技太差,孩子演来演去成了校长,校长演成他妈,他妈又演回孩子。而且他妈还男扮女装。

小尘说:“你看他胸前塞那俩球直往下掉,我猜这孩儿他妈生活不能自理,八成是ru腺下垂造成的!”

接着。女主持上台,“接下来是大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表演,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绝活呢?我在这里留个悬念,掌声有请王飞轮同学为大家登台现演!”

那人果然“登台现眼”,刚一上台裤子准时就掉了,台下一片哗然。

非子说:“果然是闻所未闻的绝活,这一般人不敢演!”

飞轮揪着裤子飞逃后,一个打扮酷似刘德华儿子的学生唱了首《再说一次我爱你》,华仔优点全无,颤音倒唱得连张宇都不敢恭维,颤得全场都抖,前排女孩又弯腰捡眼镜,愤恨地说:“shit!这都第六回了!”

“张罗半个多月就这德行,真窝火。”阿骨搓搓脸,“钱给大哥了么?”

“哎!我真忘了,”小尘打开印“hugoboss”的黑软皮皮夹,抽出三张银行卡递浩燃,“二筒六条八万拿了五千,白板骰子一人一千,哥哥生日,一点意思,密码还是你手机号。”

阿骨不冷不热插了句“大一现在几乎是他们说了算”。

小尘嘴角下弯成轻蔑的弧度,“不是我说,二筒他仨有点忘本,起来了就光顾自己抓钱,要不是哥哥生日,我连他们钱末儿都见不着”。

第百十九章 尔虞我诈

浩燃听出弦外之音是“我们还喝西北风呢”,但他心知,供上的钱是过手扒层皮,小尘阿骨们都是林语堂所谓黏指民族的,岂肯亏己,所以他故意打哈欠满不在乎说:“钱你们留着花,我到今天是步赶步,华溥以后是你和阿骨的。”

“哥哥这么说我明天就洗手不混了。”小尘埋着野心表决心。

“大哥别说这么寒心的话,没有你咱兄弟还混什么劲儿呀,早散了。”池云也说。

非子不悦,话中有话,“华溥除了大哥沈浩燃以外,谁立都不好使,我非子豁出去不做医大老大,我不能让别人坐我大哥位子。”

“除非把我和阿骨平了,不然华溥谁也别想抢咱大哥位置。”小尘信誓旦旦地做戏。

“有你们这些兄弟,华溥谁敢?”浩燃骄横地乜眼睃巡一圈,笑笑说,“小尘阿骨啊,别的我不啰嗦!告诉底下的人,不摆事不要找借口向人要钱,咱学校没什么收保护费的说法。别让二筒白板他们混成第二个雷墩凡强,否则也一定不会再在华溥看到明天。”

“我知道,我都告诉他们没钱别跟着瞎混,五六百块生活费根本扯不起,他不像小富他们——对了还剩的这张卡有小富的两千。”小尘冲凝惑的浩燃解释,“这钱主要还是想请哥哥帮个忙。小富一t41(ibmthinkpadt41)的手机被元小龙借去了不想还,小富的朋友就领人给了元小龙一嘴巴子。元小龙找他大哥狂二把小富和那帮朋友圈踢了。那朋友左臂骨折,跑北口车站去找白大牙,大牙说南门华溥的事得找沈浩燃。所以钱就送这儿了,就想出口气。”

阿骨气咻咻说:“狂二仗着权王以为咱不能把他怎样,欠那五千就不给,一问就小弟有笔款得过几天能串上来。他手底五六个阔少,一月都两千多生活费,弄这点钱根本不费力,这明摆着托咱呢!”

非子撩撩眼皮,“出来混的哪有傻子,连孑孓大的小弟都玩心眼,供的钱,准比你开的数少。”

浩燃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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