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脖子》 第5章

刘储带着她们到了自助餐饮中心,热情的给她们介绍了几种美食,见秦淮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也不往盘子里夹,就摇摇头无奈的笑着接过盘子一份儿一份儿的给她盛,一边还不断地评价着每道菜。

秦淮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硕的后背,欣赏着他温和轻柔的声音,觉得自己快要化在他沉静深渊的目光里。

“依依觉得这家牛肉做的怎么样?”

“嗯,很好啊!鲜鱼片也不错,有股绿豆味儿!”

刘储见秦淮偏着小脑袋笑弯了眼睛的样子,心里也升起一股疼惜。

辜苏就一直低头吃着,却渐渐察觉了两人之间那丝奇怪的气氛。

渐离

辜苏回去了,说家里有事。

秦淮哼着小曲在房里转悠,一会儿就进来看看刘储那盒茶。拿着也不是,抱着也不是,也不知道该放哪。她决定绝不去喝这茶,她才舍不得。

手机响了。

“喂?秦淮?”

刘晚很少这么叫她,很焦急的语气,秦淮愣了一愣。

“嗯?怎么了?”

“我爸来你家了??”

秦淮心想大概是辜苏告诉他的。她心里闪过一丝不悦。

“嗯。怎么?”

“他没把你怎么样吗??你怎么没告诉我?”

“辜苏没告诉你你爸爸是我爸的同学吗?”

“哦,说了,我这一时没多想别的。哎,我爸妈什么都知道了,我就怕他们去找你麻烦……吓死我了,我听辜苏说了以后……”

我们俩分手不就什么事有没有了吗。秦淮心里有些憋屈的想着。但没说出来。却也纳闷,既然刘储知道了,那他对自己这么好是为了什么?她突然想到捧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心里一凉。

“没什么事,你多想了。你爸爸挺好的。”

“唉……我刚才都觉得手抖的电话都拿不稳……你可吓死我了,小猫……”

“……”

秦淮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下午刘储的话,揣测他的意图。

“小猫?在听吗?”

“嗯,在。”

“你一个人在家怕吗?怎么一个人在家天天吃泡面也不告诉我,我天天带你吃好吃的去。”

“没事,我喜欢泡面,平时不让吃。而且也懒得出去。”

“经常吃那个对身体不好,明天开始我给你送饭吧?你想吃什么?”

秦淮一阵烦躁,心里更加埋怨辜苏那张大嘴。翻了翻白眼:

“你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那你一个人肯定不好好吃,我可不信你会出去吃。你可是我媳妇儿,你的身体不光是你一个人的,知道吗?你得给我养好咯!嗯?”

秦淮假装被他感染,咯咯笑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是比我爸还烦……”

“这么年轻你就嫌弃我了,那到我老了你是不是得把我仍在路边啊!”

刘储从单位出来,碰上远上律师所的周承斌。两人到附近的咖啡厅坐了会。

“周律师好久没见过了,这几年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当初多亏了刘局您当初给介绍的这个位置,否则这会哪还支着一张远上的牌子。”

“都是朋友举手之劳。”

“刘局长,我不知道方便不方便问……你看……”周承斌抿了口咖啡,犹豫了一下,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事,说吧。”

“白浅她……”他看到刘储的脸一下暗沉下来,就马上闭了嘴。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阵,周承斌很是后悔自己多嘴,坐也不是,起身也不是。一直暗暗观察刘储的表情。

“她和他丈夫非法走私毒品,被抓了。还欠了那边儿一大笔。”

突然刘储低沉的说道。

周承斌大吃一惊。猛的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刘储,只见他别开头移开视线不看他。似是什么不大不小的事情。

“怎么会,白浅她……”周承斌嘴里念念叨叨的。突然又失控的问了一句:

“那她们的那个女儿呢?我记得白浅有个女儿啊!”

刘储抬头用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深深的看他一眼。起身放钱在桌上,语气不佳的说:

“不知道。周律师再坐会儿,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说完冷着脸走了。留周承斌坐在那,紧紧握着杯子,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破阵子

晚上六点。

秦淮洗完澡出来,放了邓丽君的歌。穿着睡衣端了杯咖啡,站在阳台上吹了吹晚风。正准备回房拿本小说看看。

突然就被一阵大力的敲门吓住了。

这哪里是敲门!分明是砸门!秦淮被这一阵狂敲猛砸吓得软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大门。她不知道是谁这样疯狂!她觉得这人砸门的架势,再砸一阵子,就要破门而入了。

“开门!你他妈的给老子开门!——”

脑子里马上想到的是很多可怕的画面。万一他砸烂了门冲进来……她不敢往下想。就怔怔的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喘,也不敢挪动一步。

她分明听不出这男人的声音!她肯定自己不认识他。听起来像是喝醉了。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会有那样大的力气。

秦淮的心被那阵砸门的巨响震的快要跳出来。脑子里不知怎的突然就跳出来刘储的名字。她急急忙忙的跑到客厅,在电话本上找出刘储的电话。双手颤抖的去拨号码。

“喂?喂?刘叔叔吗?”

刘储正下班,准备上车。看到来电显示的陌生号码,接起来却听到秦淮发着抖的慌乱声音。心里一紧:

“依依?怎么了?”

秦淮听到刘储的声音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觉得眼泪“哗”得涌出来。

刘储开着车一路闯了几个红灯,又遇上堵车,恨不得一路跑过去。他猜估计是哪家的醉汉叫错了门。但听到秦淮那阵叫人心疼的抽噎,心里一抽一抽的。

他马上想到的是万一出了事,秦淮父母对自己肯定很责备,而自己也会觉得愧疚。可他忘了,这其实和他完全不相干。

刘储到的时候就看到秦淮家门口躺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大男人。他拧着眉,拨给秦淮。

“依依,我现在在你家门口呢。那个人喝醉了,已经喝醉了。你把门开开吧。”

“好。”

秦淮听到他终于来了,从地上爬起来才发觉腿脚已经麻了。扶着墙急急走过去,才发现门打不开!她惊恐的感觉到门锁的不对劲,怎么用力就是打不开。急的她又要哭出来。

刘储在门外听到动静大声问:

“依依?怎么了?”

“门开不了!”

刘储低头查看门,才发现铁门被大力震损后,门锁和其他一些地方发生变形。他皱着眉低头看那大汉,恨恨地踢了一脚。

他先安抚她:

“依依,你先别急。门锁有点问题,你别用力开了。我找个修锁匠上来。”

秦淮把铁门上的小窗户打开,焦急的喊他:

“你别走!”

刘储回头看她泪花花的小脸,一双大眼睛巴巴地望向自己。心中泛起一丝怜惜。

“好,我不走。依依不怕啊。”

他拨了个电话,维修公司的十分钟后就上来了。

秦淮一直趴在门上看着他。刘储接到秦淮的目光,安抚的看向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会有一丝歉意。

门终于打开了,两个保安把那人抬走了。

门刚一打开,秦淮就冲上来一把抱住刘储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上嚎啕大哭。眼泪失了控似的开闸,没完没了的涌出来。她觉得要把一晚上受到的惊吓都哭出来。

刘储虽然吓了一跳,可一想到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家,又被陌生男子骚扰,叹了口气。双手轻轻合上她的后背,轻抚着。

“嘘,嘘……没事了,依依。好了好了,来,别哭了。”

秦淮还是没完没了的哭着,紧紧抱着他不肯撒手。

刘储看着自己怀中那颗小脑袋,还有被眼泪浸湿的衬衫冰冰凉凉的。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一直悄悄安慰的拍着她,直到秦淮哭得累了,哭声渐小。

刘储这才听到房里居然放着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这样一首舒缓婉转的不和时宜的小曲。他记起那次她也是唱的邓丽君的歌,却记不得是哪首歌。轻笑出声:

“好花不常开

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

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

请进点小菜

人生难得几回醉

不欢更何待

今宵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

停唱阳关叠

重擎白玉杯

殷勤频致语

牢牢抚君怀

今宵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

请进点小菜

人生能得几回醉

不欢更何待 ”

“依依原来喜欢邓丽君呢?”

“……”

“刘储……”秦淮突然出声,刘储吓了一跳。他低头看她。

秦淮抬起头,一双湿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锁住他深邃的眼神。

刘储不禁懊恼自己在想什么,他居然觉得自己在秦淮的眼睛里看出了脉脉的情愫。他正在发愣的时候,却突然看到秦淮那张越来越近的脸。等他反应过来,秦淮已经一个轻吻印在自己唇上。他呆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

可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她,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像是有一支重锤,重重的撞响了心中的大钟。

秦淮叹了口气,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一路轻轻吻着他的脖颈。

刘储觉得再没有什么能形容自己此时的震惊!他感到脖子上那一阵颤微的□,悸动。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小手,拉远她作怪的头,严肃的看向她。一声不吭,起身要往门外走。

秦淮拉住他,眼泪又不自已的留下来,

“刘储,别走……”

听到她哀求的声音,他就是心再硬,再铁石心肠,也受不住她这般撕缠。

“唉……依依……”他终究没说出什么,不着痕迹的挣脱她的手,开门离去。

秦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心也凉了个透。

“今宵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

……

归去来

秦淮一觉睡了两天两夜,睁开眼的时候头晕眼花。

摸索着从床上爬下来,把桌子上的水果吃了个干净。

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红肿的和荔枝似的眼睛,她皱起了眉头。

手机里有17个未接电话,可是她现在没有勇气面对刘晚。她知道自己已经跨出了这一步,再迈不回来了。她问自己,究竟是后悔认识刘晚多一点,还是认识刘储多一点。答案她没有想到。

秦淮裹了件长衫,戴着口罩。

七月的湿热仿佛于她只是车来车往。

她逆着风走,黏热的风将她两侧的长发吹粘在脸上,看不清眉眼。

她觉得来自行人所有惊异的眼神,都昭示着她的轻薄放浪,她的不忠与蒙昧。

刘储很久很久没有从震惊中平静下来。他不记得自己的心已经多少年没有纷繁,没有大喜大悲,大起大落过了。他苦笑自己,经历过那样多的大风大浪,却不曾见过这湿洼的小壕沟中自引自流、闲愁别恨的溪流。

……

八月平地而起的秋风,凉的很快。

……

九月惊起几场秋雨,凉意渐浓。

……

十月肃杀哀绪,悲从中来。

……

十一月已是尽头…

……

“秦淮,醒醒吧?他是天,你只是一只飞过的鸿雁,也非流星,连痕迹都没有留下。”辜苏唤着她。两年后

秦淮选了本地的一所重点大学。正如父母所愿,让她离家近一点。至少她也是这样说的。

父母为秦淮办了场酒宴;请的都是父母的朋友。

宴席这天,母亲专门为自己买了一条香梨色的小锦裙。

席间,她相顾颦笑,端庄合体。只是,她的眼神一直游离于会场之外。她在等他。她等了他两年,现在,她终于可以收放自如,从善如流的面对他。她希望他看到,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鲜艳却无知,抖着满身花铃,冲他轻贱而放肆的摇首摆尾的小丫头。

秦淮在洗手间接了辜苏“慰问”的电话。辜苏以为她会和自己一样厌烦家宴酒席,没完没了、惺惺作态的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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